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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的风骨

来源:修水网 作者:周斌 人气: 发布时间:2025-02-28
  修水两座文化高峰之一的陈寅恪是中国近代著名的史学大师、教育家。他学贯中西,精通多种语言文字,在历史学、文学、哲学等多个领域都有极高的造诣,被誉为“教授的教授,导师的导师”、“三百年来第一人”。
  在学人眼中,陈寅恪全身都是辉光熠熠,所有研究成果都令人景仰,用“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来形容也不为过。而在普通人心中,其“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却字字千钧,振聋发聩,令人深思和警醒。
  2025年春节之后的一天,我们来到了南国花城广州。在明媚的阳光普照及和煦的暖风吹拂下,广州仍然是鲜花怒放,花团锦簇,一派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我们在珠江之畔游览了老城古街永庆坊和过去领事馆麇集的沙面,登上了广州塔小蛮腰,饱览梦幻般的城市景观后,一个人打车直奔中山大学,瞻仰陈寅恪纪念馆。 xiushui.Net
  陈寅恪纪念馆也就是陈寅恪在中山大学的故居,他最后的时光就在这里度过。纪念馆外绿树掩映,绿树之外是偌大的草坪。在草坪和树木的簇拥下,一栋两层的红砖小楼矗立在蓝天白云之间,在门外的草坪上,有后人塑造的先生铜质坐像。先生身穿长衫,右手拄着弯头拐杖,左手自然平放在藤椅扶手上,头颅高昂,面色坚毅,眼光深沉执着。塑像将先生的精气神韵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出来,体现了作者独到的艺术眼光和对先生的深刻了解,不愧为名师的神来之作。
  站在门口的骑楼雨棚之下,右边是一块竖挂的“陈寅恪故居”匾额,五个篆体金字,不由得使人顿发古远深邃之思,想到先生研究的是一千多年之前的隋唐中古史,甚至更为久远的历史和早已失传的梵语等语言,他研究的结果则是高深玄妙,很多人难以看懂。
  登堂入室之后,就是一个不大的门厅。在紧挨墙壁之处,在一圈盆花之中,有先生的铜质立像,在吊灯灯光的照射下,显出特立独行孤傲不驯的神色。整个旧居两层,生活用具极为简单,唯一富有的就是书籍。 HULING
  参观的人寥寥数人,氛围显得寂寥甚至有点落寞。先生不是影视明星,不是大腕网红,他的作品是阳春白雪曲高和寡,少人拜谒自在情理之中。在楼上楼下轻轻地走动,摩挲着手边器物,就能感受到先生留下的体温和残存于空气中的气息,仿佛能听到非常时期癫狂师生留下的嘈杂和喧嚣。
  先生祖籍江西义宁州(今修水县),出身名门望族,祖父陈宝箴是清末维新派重臣、湖南巡抚,父亲陈三立是进士出身的诗人,是同光体诗派扛鼎擎旗的领袖。先生十多岁时,就跟着长兄衡恪负笈东瀛,后又游学欧洲数国,归来已是学富五车经纶满腹的饱学之士。
  虽然没有任何一纸文凭和只言片语著作,但却得到了当时学界领袖梁启超、王国维等人的极力推崇。梁启超说:我可谓著作等身,但我所有的著作加起来,还比不上陈先生区区三百字的价值。最后,清华大学破格聘用先生,并被授予国学院导师。当时国学院仅授四位导师,他们是梁启超、王国维、赵元任,还有一个就是陈寅恪。 内容来自xiushui.Net
  二十世纪上半叶,中华大地战乱频仍,人民颠沛流离,学者也不例外。抗战时期,北大、清华、南开迁往大西南,三校合并成立西南联合大学。中央研究院史语所,先迁昆明,后迁四川宜宾市李庄镇。先生曾是清华大学教授,史语所研究员,在此期间,他一家和西南联大、史语所分分合合,合合分分,饱尝迁徙跋涉之苦,忍受因战乱而缺衣少食啼饥号寒之痛。就是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先生还是在学术上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抗战胜利后,先生和清华同仁和学生又迁回了北平,正式在北平复校。几年之后的1948年,留居北平的学人都来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要么南渡,要么北归,要么跟随国民党去往孤岛台湾。著名作家岳南在宏篇巨制的《南渡北归》里,对像陈寅恪一样的学术大师群体在社会剧烈变迁中的不同命运,进行了详细叙述和深刻描写。
在国民政府的“学人抢救”计划中,先生被接到南京,后辗转滞留广州中山大学。解放之后,先生开初渡过了一段美好岁月,陶铸等封疆大吏对先生礼贤下士恭敬有加,并切实解决了很多生活和事业上的困难。
本文来自修水网

  有段时间,经中科院院长郭沫若推荐,周恩来总理同意,拟邀请先生担任科学院社会和哲学学部中古史研究所所长。郭沫若和副院长李四光分别写出邀请信,章士钊、李四光、张奚若、周培源到广州公干时特意登门劝驾,后又特派其过去的门生汪篯南下上门敦请先生出山。 HULING
  先生认为学术研究要有自由思想和独立精神,才能发扬真理,进行不被外界左右的研究。受当时极左思潮影响,此事遂不了了之。
  徜徉在故居的楼上楼下,细细审视,感觉故居的每一件物品,都像是一位位沉默的见证者。在书房里,在双目失明的困境下,凭借着深厚的学养,先生口述完成了一部部震古烁今的学术著作,仅《柳如是别传》就有近80万字。 xiushui.Net
先生无论为人处世,还是学问文章,一直以来都是尊崇“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的信条,并自始至终一以贯之。先生这一思想的形成,还要追溯到在清华大学国学院任导师期间。
  1927年6月2日,同为导师的王国维在北平颐和园昆明湖投湖自杀,在所留遗书中写道:“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先生在为王国维纪念碑撰写的碑文中写道“……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章。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碑文说的是王国维,实际上是先生自己思想的真实流露,先生也一直将此奉为后来几十年的人生圭臬,就是在文化大革命那种混乱时期,他宁可身心忍受摧残,但绝不低下高贵的头颅,绝不让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游移半分。最后,先生的助手被赶走,护士被撤除,工资被停发,存款被冻结,还在先生的住所四周安装高音喇叭,故意日夜不停地播放批斗游行的内容。先生因心力衰竭,加上肠梗阻麻痹而于1969年10月7日早上逝世,一代文史大师陨落在南国的秋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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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十年之后,先生和其夫人唐筼的遗骨在热心人士的操持下,山重水复几经波折,后逢机缘巧合,遂魂归其祖父陈三立生活多年的故乡庐山,安息于其侄儿陈封怀亲手建设的植物园中。
其墓碑是数块不规则的庐山冰川石,在其中一块最大的石头上,刻上了“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简洁碑文。这将是流传千古的墓碑,也是先生的人生信条,更是其“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不朽风骨。
  离开故居时,暮色已然四合,故居和室外先生的坐像已经模糊不清,但先生的形象在我的心中却越发清晰高大。他那坚毅深沉的目光,似乎在叩问我们这些后来者,这次探访,不是一次简单的瞻仰,而是一次思想的碰撞,是一次心灵的洗礼。 本文来自修水网
从先生的家乡修水来到先生的故居,我仿佛沿着先生的精神脉络,完成了一次跨越时空的对话。先生的精神,如同一座灯塔,将照亮我前行的道路,激励引导着我不停地奔跑在修水文史发掘和宣传推介的道路上。
责任编辑:周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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