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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晨光像刚开封的泉水，清冽透亮。我们一行十五人分乘三辆越野车，在八点钟的阳光下向修水县眉毛山进发。 国道如绸带般铺展，远处山脊被晨曦镀成金箔的锯齿。云雾是天上织女遗落的蚕丝，缠绕在青山的颈项间。  车轮碾过“排骨路面”那些棱角分明的沟坎时，车厢顿时成了赌徒手中的骰盅。副驾驶座的手机从支架上跌落，后排同伴的尖叫声……我听见底盘与顽石相撞时的闷响。  车门打开的刹那，山风裹挟着野山姜的辛香与杜鹃的甜腻涌入肺叶。那些在颠簸中蜷缩的肺泡依次第舒展，像旱地逢甘霖的苔藓。我贪婪地吮吸着，直到胸腔隐隐作痛——原来恐惧消散后的空气，竟比陈酿更醉人。  修水网 www.xiushui.Ｎet 此刻忽然明白，所谓仙境不在缥缈的九重天，而在这历经颠簸后豁然开朗的眉峰之间。雨过天晴的美妙，从来都要先穿越雷暴的甬道，就像我们沾满泥点的轮胎，此刻正映着朝阳，闪烁出比新车时更生动的光泽。  女客们来了，鱼贯而出，前后相随，钻入茶丛中。她们有的自带布袋，手势动作各凭自由，倒也快活。采茶妹子的动作尤其好看，仿佛随着无声的音乐律动，一俯一仰间，有条不紊地摘取嫩芽。一只手捏住一芽一叶，轻轻一拽一送，便滑入胸前的竹篓里。左右轮换，眼到手到，快如闪电。 老农踱过来，告诉那些采茶的客人道："千万不能掐断点。掐断时嫩茎受挤压，断点会发酵，做出的茶，味道和汤色都达不到最佳。"众人听了，有的点头，有的却依旧我行我素。横竖采茶不过是图个新鲜，谁又真在乎茶味如何呢？ 茶香渐渐浓了，裹挟着少女们身上的纯洁芬芳，确也令人陶醉。那些少女们胸前的小竹篓，不多时便盛满了嫩绿的芽叶，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周湖岭 忽然午餐的钟声响起，她们叽叽喳喳地回到屋里，放下背篓，略作擦洗，便围坐在桌前。主人备下的饭菜自然丰盛，女客们一边吃，一边讲起各自的故事来。这个说丈夫如何，那个道孩子怎样，言语间夹杂着笑声和咀嚼声。 谢建民站在一旁看着，脸上堆着笑，心里盘算的却是这些采茶客能带来多少收益。他打造这茶园，原不是为了让人欣赏什么茶香少女的纯洁芬芳，而是要把山坡上的每一片茶叶都变成钱。 女客们吃完饭，带着各自的茶袋离去。茶园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一行行茶树，依然整齐地站着，等待明日的新客。 茶叶被摘去，还会再长；客人走了，也还会再来。谢建民望着客人们远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心想：怎样才能让客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