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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株老树
那株老树矗立在老屋西边土堤上。我不知道它的生命始于何时，小时候问过父亲，父亲说他也曾问过他的父亲；我不知道它见过多少日升日落花谢花飞，不知道它听过多少风呼雨啸雁鸣鸦啼，我问过流云也问过星辰。而我却知道它的春荣秋枯夏肥冬瘦，知道它的笃定隐忍喜乐忧愁。因为我问过岁月也问过自己。  我喜欢看那密密匝匝的藤蔓，它们自下而上紧紧缠绕着老树的躯干，凝定成一幅热烈张狂的图像。我想藤蔓一定是老树最亲密的朋友，因为它们一起在春风里放歌，一起在夏雨里欢舞，一起在秋月里怀想，一起在冬雪里忧伤！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竟然替那株老树惋惜起来。只因在这荒僻的一隅，没有哪一位诗人为它吟咏，没有哪一位琴师为它谱曲，没有哪一位画家为它泼墨。伴着它的只有时冷时热的风和时狂时细的雨，只有时断时续的炊烟和时起时伏的虫鸣，只有时圆时缺的月亮和时明时晦的星辰。 湖岭 我不知道，当雁阵随风而去，当旧燕重回人家，当春潮涌动川泽，当虹桥架起天宇，那株老树有没有心动？有没有想过要去浪迹天涯？我不知道，当田野亮出犁痕，当荷塘响起蛙鸣，当东篱飘来菊香，当深雪催醒睡梅，那株老树有没有心动？有没有想过要去大醉一回？ 那株老树啊，老在簌簌的沙漏里，老在血红的夕阳下，老在混浊的眸子中。我不知道风雨扫落了它多少欢乐，不知道冰霜冻住了它多少心事；我只知道它落了许多叶子，只知道它折了许多枝条。我不知道寒鸦惊扰了它多少好梦，不知道枯藤缠绕了它多少柔情；我只知道它的面容日渐消瘦，只知道它的身躯慢慢佝偻。 曾经的我，坚信自己是老树的一根虬枝，定会傲然生长，直指天穹。后来啊，发现自己是老树的一片叶子，绿在绿里，黄在黄中。
渐行渐远的那时候
我总是在百无聊赖的时刻，面对窗外满河的星辰，想起了那时候璀璨在我少年天空里的点点灯火，它们还是那么明亮那么温暖；那随风而逝的日子，仿佛是沉在水底的圆月，蓦然回首时还可以清晰地看见它。那时候父母都很年轻，有坚挺的脊背和乌黑的头发，有雪白的牙齿和黝黑的皮肤。那时候他们能在田野里纵横捭阖，能在庭院里谈笑风生。而伴着他们的或明或暗的灯火，却也如夏夜里的漫天星斗，留下或浓或淡的余光。 湖岭 那时候我们都很调皮，总是觊觎着屋后的青枣和村头的板栗，还有村后的苞谷和河堤上的花生地。放下书包便往小河里打水仗，往往一脚能揣出几条无辜的小鱼；抑或爬上山丘追兔子，即便汗流浃背地空手而归也欢天喜地。 那时候偷偷画在腕上的手表指针虽然不走，却悄悄地把许多岁月偷走；那时候总以为集满了一本邮票，便可以到达梦里的远方。那时候不太规整的铁环滚着滚着，太阳也被滚下了山后；小小的陀螺抽着抽着，炊烟也被抽得袅袅升起。 那时候煤油灯昏黄而朦胧，却能照亮一屋子的欢声笑语；那时候炉火低调而微弱，却能驱散人心里的冷寂。那时候房子逼仄拥挤，却也把左邻右舍的心事紧紧串起；那时候街道曲折不平，却也能透出浓酽的烟火气息。 那时候没有手机，问候的话语要跋山涉水，一纸薄薄的信封便是一坛窖藏的老酒，开坛的一刻已让人沉醉。那时候的电影还在露天的场院里放映，黑压压的观众却早已化作泛黄的相片，混杂着一页页日历从岁月的枝头飘离。 那时候冬天还没有羽绒服，小伙伴们一堆堆在墙角乐呵呵地挤，挤着挤着，冬天也就悄悄过去。那时候夏天还没有空调，爷爷奶奶们手里都摇着一把蒲扇，摇着摇着，梧桐叶落了一地。 那时候电视画面还不够清晰，虽是雪花点点却也看得津津有味；那时候道路还没有铺上水泥，虽是坑坑洼洼却也人流不息；那时候课本还没有彩色插图，虽是素面朝天却也引人入胜；那时候教室还不够宽敞明亮，虽是桌凳破旧却也书声鼎沸。 修水网 www.xiushui.Ｎet 那时候人们还没有出外打工，虽说粗茶淡饭却也一家人其乐融融；那时候商店里还没有琳琅满目，虽说简单几样却也能满足生活必需；那时候衣服式样还很单一，虽说色彩朴素却也能御寒蔽体；那时候过年没有漫天的彩绸烟花，虽说简朴寒瘆却也是喜庆有余。 已经匆匆逝去的那时候，却时不时会出现在我今时的梦里；尽管醒来后它已芳踪难觅，我依然有无限欢喜！
清明雨
那声声布谷和簇簇杜鹃，宛如一双双温暖柔软的巨手，轻易地牵引着我走向四月，走向多情的深春，走向蓬勃的生命。在四月深情款款的眼眸里，我迷醉于那一场淅淅沥沥的清明雨。它如一支耀眼的烟花，照亮了日益模糊的记忆；又如一首动人的乐曲，潮湿了渐渐干涸的心情。 清明雨啊温情的清明雨！你从亘古的传说中走来，从千万道殷切的目光中走来！你从高缈的云霄走来，从遥远的东方走来。你走过绵延的青山，走过广袤的绿原，走过碧翠的江湖，走过宁静的乡村。 你轻抚如毯如毡的草地，拂拭似烟似雾的丛林！你亲吻如火如荼的杜鹃，舞动似真似幻的杨柳！你是丹青妙手，绘就一幅色彩斑斓的图画；你是诗词巨匠，写成一篇意境绝美的诗歌。 修水网 www.xiushui.Ｎet 清明雨啊深情的清明雨！你滋润的春山俊俏妩媚：洗染着浅浅深深的绿意，擦亮着红红白白的花蕊。那如甜美梦境般的烟雨朦胧，那如摇篮曲一样安抚梦境的迎面凉风，宛如牵着风筝的长线，紧挽着我的思绪忽远忽近地飞翔。 清明雨啊澄净的清明雨！你蕴育的春水清澈明丽：沸腾了大大小小的溪流，丰满了星星点点的河塘。那如水墨画般的几点鸥影，那如古诗词一样渲染画意的起伏扁舟，仿佛倚门盼归的双眸，我又听到一串长长的呼唤，随着屋瓦上的炊烟袅袅升起。 清明雨啊！曾几何时，我读不懂你，甚至于厌恶你濡湿了我的头发和衣裳；曾几何时，我听不懂你，甚至于憎恨你洗落了我的笑靥和花朵。我曾无心去揣摩草木的心思，也无意去探求鸟兽的思想，我只是游荡在山野间的一缕风儿，简单着我的简单，快乐着我的快乐。 清明雨啊！不知是日月更迭的无情，还是风云骤变的恓惶，让我的心海掀起滔滔巨浪，也让我慢慢读懂了你：淅淅沥沥，你是千年的雨云，弹奏着思念的曲；飘飘洒洒，你是亘古的星辰，闪烁着多情的泪！ 【古城旧梦】出品 微信号：gcjm888888 本文来自修水网 周正林：男，江西修水人，《古城旧梦》特约作者。现供职于修水县第一小学。心淡泊，性率真；爱酒量不大，喜诗律不精。常于课余饭后有感，偶得一段一篇，多粗砺不堪，自娱自乐而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