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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而四岁那年我生日的那个夜晚，家中搪瓷盆里跳跃的火苗，却始终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历久弥新。 那天，天气转晴，被连续几天阴雨困在家中的孩子们，纷纷跑出家门，到村头巷尾追逐嬉戏。直到傍晚，在大人们的呼唤声中，才恋恋不舍地各自回家。 
作者家乡修水县古市镇汪坪村。
我一迈进家门，一股诱人的清香扑鼻而来，让我立刻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只见妈妈站在柴火灶前，专注地为我煮着鸡蛋，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农村里鸡蛋可是极好的美味了。我的情绪瞬间被点燃，兴奋地搬来椅子，靠在灶台边，飞快站上去，想离美味更近些，想盯鸡蛋更紧些。正所谓 “剥极则复，乐极生悲”。就在我沉浸即将吃到鸡蛋的喜悦当中，手舞足蹈、忘乎所以的时候，椅子突然失去了平衡，人仰椅翻，我直直地向后摔去，不偏不倚地倒在了妈妈平时用来铡猪草的铡刀上。瞬间，我的后脑勺剧痛来袭，鲜血如注…… xiushui.Ｎet 妈妈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脸色刹那间一片苍白，她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抱起我，眼泪夺眶而出。此时，因为我的意外，家里乱作一团，大人小孩的哭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悲伤压抑的气息。  接到消息的父亲，不顾一切往家跑。见到我后，平时沉稳的他此刻显得非常紧张，他紧紧抱住我，用手捂住我一直流血的后脑勺，泪珠一颗一颗地滴落。母亲愣在一旁，手足无措，眼里充满了愧疚和恐惧。 医院离我家有三里来路，不算远，但在那个交通不便的年代，步行也需要不少时间。很快，医生来了，我还记得，有一位是县人民医院下乡帮扶的医生，他身后跟着两位学徒。医生仔细诊断后，面色凝重，告知大家伤到了枕动脉，情况危急，需要马上进行手术缝合。 农村的医疗条件差，医疗器材消毒只好因漏就简。医师让人拿来一个搪瓷盆，在盆里倒入酒精点燃，黄色的火焰倾刻升腾而起，在昏暗的灯光下，跳跃闪烁。医师利用火焰的高温，对手术所需的医用器材进行了消毒。 内容来自xiushui.Ｎet 手术缝合很顺利，鲜血渐渐止住了。大家紧绷的心算是缓缓放下，妈妈见状，浑身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  挑来的幼儿立即引来村民们的围观，得到消息的外公（妈妈的养父）想去抱个儿子接续香火，可是男孩已被人抱走了。他只好既欢喜又无奈地抱走箩筐里唯一剩下的女孩，这个女孩就是我的妈妈。 从此，妈妈和外公两人相依为命，艰辛度日。因为没有任何关于她出生的信息，生日这个词，对她只是一个既遥远又陌生的概念。她从未过过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日，从未吹灭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日蜡烛。 但妈妈却牢牢记着全家人的生日，她用那布满老茧的双手，为亲人们编织着一个个美好的生日记忆，可唯独她自己“没有生日”。不知她在为我们过生日时，心里是否为自己没有生日感到落寞，但我们从未看到她有过丝毫抱怨。 修水网 我家几代单传，妈妈四十多岁才生下我，老来得子，自然是格外疼爱，视若明珠。父亲是个篾匠，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常年在外做工，很少在家，照看孩子的任务自然落到母亲的肩上，她总是觉得自己责任重大，生怕我们姐弟出问题，生怕父亲责怪。 几十年过去了，如今我也即将退休。这些年里，我经历过许多生日，自己的、亲人的、朋友的。每个生日，都有着不同的场景，而始终无以忘怀的是我四岁那年生日：那搪瓷盆里摇曳的火苗，还有妈妈颤抖的身体，爸爸心疼的眼泪……常常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是我永远忘不了的爱。 【古城旧梦】出品 微信号：gcjm888888 胡国荣：男，江西修水人，曾任修水第一中学工会主席、副校长，修水县党外知识分子联谊会副会长、秘书长等职，中学化学高级教师。喜欢阅读，偶有文字在微刊平台上出现，退休后希望能用笔记录一些生活中的点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