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 浏览: 次 作者:万华林
小时常见人扶犁打耙感到十分的有兴趣,大时才亲身体验嗷牛吆犊之快。后来外地上学,到工作,一直未能重操旧业,但驱牛驾耙的滋味一直留于心中。
使牛是一件很威风的事。耙上一站,鞭子一挥,像大将军一般,神气得死。人高兴之日,正是牛儿痛苦之时,要是脚下不利索点,慢吞吞迈着方步,时不时啃上一口田边的青草,那挨打受骂便近在眼前了。
那牛儿被这一打一喝,也果然放聪明了些。撒开四条蹄,像马儿似的,在田里一个劲跑起来,拐弯抹角也利索了许多。
也有那刁钻愚顽之牛,任你怎么鞭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仍是不理不睬,不紧不慢地走着,或是冷不丁来个突然袭击,一下子把速度提高几倍,不大熟练的生手,必然吃不住这一惊一咋,保不住会失足跌下耙来,满身满嘴淤泥、伤痕累累不说,还会招惹四周干活的一片浪声大笑。
真是又羞又愧,又气又恼。这牛自然是给自己找下麻烦,只是遭了暗算的人一时无暇顾及得上,只顾找水洗泥巴、擦伤口,哪知道凶险在后面?只落得清闲一阵,摇头晃脑,甩打几下尾巴,就是该死的牛蝇奈何不得,偏是比那竹梢子还厉害,专挑软处叮。
待那冤家从水里爬上来,疯狂的报复便开始了。使牛人一手逮住牛鼻子,只恨力气不够,那鞭声抽得天响地响,揪人心寒。岂是人心如铁,不怜你肉身?只是你这做牛的也太不安守本分,叫人当众出丑。
为了挽回脸面就顾不上怜悯了。“叭叭叭”,看你还调皮啵?竹梢子断了,就用剩下的粗杆子抡,断了,再去附近柴堆上拿一根,反正有的是,真像要抽死这刁牛,才解恨呢。
刁牛实在可恶,我做生手时候,也吃过暗亏的。走得好好的牛一加速,前脚踏空,一跤跌到耙下,耙走脚背上轧过,有如万箭穿心。当时真是欲哭无泪,环视四周,幸无二人。
自个坐到田塍上小憩一会儿,便挽袖持梢来治刁牛。抡上几下,手自软了。常听人说使牛时候不能太狠,不能下重手,来生变牛遭报应,我自然不信这些鬼话,但毕竟畜生也是一条命,只怪自己不会使牛,看人家会的哪个受牛欺负的?牛是最笨的东西,可见被牛欺负的人比牛更笨。
后来的我,驾轻就熟,牛儿哪敢撒野?于是我对牛的看法也突然改变许多。牛原并不刁钻,愚顽倒是有的,它之所以捉弄人,乃是被一个不会使牛的笨家伙压迫不过,不会使牛而使牛,牛不知要多受多少苦,多遭多少罪,多耽误多少冤枉工夫。
终于不能自忍,它便那么用它自己特殊的方式“抗议”了一下,其目的也是小得可怜,叫你手下留情,使鞭子莫不知轻重,赶工夫也得循序渐进,赶牛也得懂些章法,岂有他望哉?笨牛不言,岂就无知?
每当我见到在泥水里挣扎的一头头黄牛、水牛,就会联想到同样在泥水里挣扎的农民。牛世代耕田挨打,农民亦是世代含辛茹苦,他们为一家几口的温饱而操劳,为一国民众生产粮食,他们的欲求也是小得可怜的。
然而,他们长年累月忙于稼穑,生产技术落后,而生产资料等成本不断涨价,不是旱就是涝,还有虫灾,农民根本没有抵抗风险的能力,种粮根本不能赚钱,所得非常有限。他们真的像牛一样“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
改革开放之后,农村众多富余劳动力组成浩浩荡荡的“南下大军”“东进大军”或“北上大军”,才使得一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离开了赖以生存、割舍不下的土地,去闯荡另一番世界。这也怕是历朝历代始料不及的吧。
许多农民离开土地后,一些种粮大户通过土地流转,开展规模化种粮,机械化操作,市场化经营,社会化服务,带动越来越多的农民致富增收。如今,驱牛驾耙的日子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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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华林:男,字木华,网名侧耳倾听,《古城旧梦》特约作者,修水县委宣传部干部、山谷诗社副社长。在《诗刊》《江西日报》《江西画报》《鸭绿江》《江西教育》《九江日报》《修水报》发表文艺作品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