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 浏览: 次 作者:胡凌云
周末带孩子回乡下娘家,睡到半夜的时候,萤火虫发着光停在半空中。我睁着眼,思绪飘向远方。
怀中的女儿突然冒出一句:“麻麻。”
“嗯,怎么了?”
“我觉得在奶奶家好幸福。”
“你怎么还没有睡?”
“我睡不着。”
我“扑哧”一声轻笑。 女儿紧着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爱你。”
“我也爱你……”
记得跟先生刚认识的时候,我们总会在县城周边走走停停。古村落,神仙岭,荷花池,大大小小的地方无一遗落。而在不认识先生之前,我压根都不知道除了我的那个乡下娘家,居然还会有这么多大小乡镇。
先生不喝酒,也不喝咖啡,第一回见面的时候对我的称呼都是让人减分的:“小妹妹,晚上去三春茶摊喝茶?”此话一出,觉得太煞风景,自然就没有去。
后来他可能是觉察到什么,问我想去哪里?我说要可以听听歌喝喝咖啡的地方。也因为这么一句话,我们又把县城大大小小的咖啡店跑了一遍。有些还藏在居民楼的地下车库里,外面看着令人着实失望,里头格调却让人仿似来到巴西王国般,馥郁的咖啡香味充斥着全身上下。
那时候的周末,我们可以坐上一天。先生是不爱说话的,往往我说着他听着,也不会给回应,就看着,没有多少醉意朦胧。即便如此,我们也是不放过任何一天不用工作的日子,去往群山花海,然后回到县城的咖啡屋里,来份煲仔饭。
这样诗化的生活状态持续到来年四月,孩子出生了,也正好是春暖花开的春夏交接之时。
从此以后,我们忘了先前的故事,从心里到眼里全部都是孩子。没有了咖啡,没有了离开屋里的一丁点念头。整晚的哺乳与孩子的尿布湿已让蓬头垢面的我彻底真空了。
连续三年,我没有出过屋,顶多在小区里抱着孩子晒晒太阳。我很快便不认识自己了,周遭全都是陌生人,他们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全世界。
每次站在顶楼的阳台上望着先生疲惫的提着莴笋叶子冬瓜胡萝卜往家赶的时候,我都痴笑的想着:那是要回来给牛喂草呢。后来等孩子大点,我们慢慢的往公园方向移动。
可是每次坚持不到一小时,我便糟心的回到屋里,满是怨气与数落:尿布湿只带了三张,突然不够用,母乳早就断了奶粉泼在包里水温不够无法醒奶……叫人疲惫不堪。
再到后来,往远点的方向移动,因为生产后需要哺乳的身体重达八十公斤,气喘吁吁的跟着跑都追不上。景区的饭店没有粥,只能用汤泡上饭给孩子打发着。为了让孩子吃饱,这吃饭的过程就要长达二个钟,而最后的我也是累得无言以对。
回到家中还要收拾杂乱不堪的屋子,周而复始的面对这一切,我总会望向顶楼的窗口处,用那怀疑人生的眼神看外面的一切。
我生日那一天,还是母亲一早打电话来提醒,先生直到晚上都没有提及一句。收拾屋子的最后一个角落后,我摔碎了厨房明明放好的碟子,他也知道那定是摔给他看的。
但他居然无视。
想着之前他给我过的生日,鲜花红包蛋糕……有时候这些物质的祝福是不会让人生腻的。反倒是有了一次又没有二次,便落差极大,甚至让人伤情。
孩子估计是摔碟声吵醒了,没有哭,坐直了身子愣着望向她父亲。他父亲无视的坐在沙发上,眉头紧皱着。只能作罢这无谓的冷战,因为孩子在感受着她周围的一切。
周末临近时,因为未能履行生日祝福,或是生活繁琐无暇顾及亏欠,还是因为先生个人的心情问题,我们定好了出去周边城市过双休日的计划。
周五晚上收拾好大大小小的包裹,一切都井然有序着。打开手机搜寻外面的天气,还好,阴天多云,一切都在按照计划并往更令人兴奋的方向发展着,一如这好天气。
等我眼神和心思回到车座上的孩子时,一切糟糕便由此开始。奶粉罐不知道怎么开的,满座的奶粉让人恼火到极点,紧闭的空间传来便便的味道。
“还有多久到服务站?”
“这才刚上高速。”
“那你就说离最近的服务站还有多远?”
我无法再克制自己已经变色的脸以及明显突然提高的噪音了。是的,我知道现在才刚开始启程这周末之行,我总是无法料想到会如此让人迫不及待的开始变糟糕。我狠狠的对着泼洒的奶粉发誓,再也不会带着孩子出门了,再也不会奢求先生的旅行了。
熬不过初秋的金黄万物,还有又蓝又高的天空,我和先生自私的把孩子托付给我远在乡下的母亲照看两天。我们出发了。
原本以为这周密的计划会远离有关孩子的一切繁琐事物时,我发现我错了。天的确很蓝也真的很高,景色迤逦,一切万事万物依旧青春靓丽并没有改变。但我却想起了孩子。
我试着放松自己,只是玩两天,麻麻就回来。我并没有乐不可支,我甚至是怀着愧疚的心思望向迤逦风景。在整个上午的行程里,我们没有牵手,只是各怀心思,也做不到乐逍遥。
“要么回去吧?”
“你以为是一步之遥吗?来了就玩玩吧,你母亲会照看好孩子的。”
“打个电话吧?看看有没有哭闹,中午吃了粥和调好的果汁没有?要么下次还是带孩子一起出来吧,可以带上推车和摇床……”
我不停的叨叨着,先生却面无表情。胡乱打发的一个下午,我觉得一切都吵闹极了,整个景区人山人海。我不停的抱怨着还不如在家里的湿地公园和孩子一起度过这个周末。
到了晚上,别致的户外“酒店”像一团白云般柔和的敞开着门,看似云彩般洁白的床体就在地面上。躺下去呈仰望状态的身体把星空尽收眼底,有风间歇的扑来,像情人的手掌,温热而悸动。
看着先生的眼神,我知道他是饱和的,或许我们可以就此谈谈新的恋爱。可是我却总忍不住的胡思乱想:孩子今天便便正常吗?到了晚上没有离开过麻麻,会不会哭闹;我是做麻麻的,怎么会如此的狠心自私?
我不停的自责,不知道这自责的心思放空在何处去了,甚至我都不知道这放空的心会离程千里外。不久传来先生的呼噜声,他让我变得更自责,我的自私显得更庞大。
后来,以及后来一切的计划里,包括出游,从此后都会是一家三口。我尽量保持平和的心情,在孩子面前呈现尽可能多得的温柔慈爱,不是她嘴里念念的围裙妈妈。
可所有后续却依旧在孩子的一切生活常态中磕碰着,愈来愈大的孩子总会盯着我:麻麻就是围裙妈妈。记得一位父亲跟我说过,你的女儿除非出嫁了,你才会得以解脱。
我想我这一生都不会解脱,哪怕她出嫁了,我这丁丁当当的心也一生都会是磕碰着与她在一起的。或许这不是什么错误,就像我儿时常唱给我父亲的一首歌。
“天晴朗,那花儿朵朵绽放。闻花香,我想起年幼时光。我的家,那甜美好似蜂糖。幸福呀,小妹妹一起唱。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什么是爸爸说的:甜蜜的负担。”
【古城旧梦】出品
微信号:gcjm888888
胡凌云:女,八零后,江西修水人。爱好文学,毕业于江西经济管理干部学院,供职于某乡镇。